第17节
☆、第二十六章 “这是怎么了, 不是去罗家了嘛,出什么事了?”李氏皱着眉头,一脸的担忧,心里想着是不是她在罗家受了什么委屈,连带着对罗婧熙的印象都不好了几分,毕竟儿媳妇儿再怎么好, 也比不过放在掌心疼宠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女儿。 “没有, 和熙姐姐没关系。”扶子嫣虽然心情不好, 但是也不忘替罗婧熙开脱。 “那是怎么了, 出门的时候还好好,回来怎么就这样了?”李氏还是不放心,转头看向今天跟她一起出门的碧鸢, “碧鸢,你来说说,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?” 碧鸢偷偷瞥了扶子嫣一眼, 见她没有阻止的打算, 老老实实把今天在罗婧熙房间里发生的事情, 那些大家小姐的言论都复述了一遍。 “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,要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拿我和文卉莲做对比的传言。”扶子嫣气鼓鼓地说道。 李氏听到扶子嫣抱怨的话语,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, “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呢,你就因为这件事一直生气到现在?” “娘——”扶子嫣看到李氏的小脸,不满地皱起了眉头,自己在这儿这么担心, 为的是什么啊,还不是害怕扶家日后会遭到文卉莲的报复。 “娇娇,我以为你早就该明白的,你和文卉莲做比,这是必然,即便没有那天文会上的事情,文卉莲有濂京第一美人的称号在,你们就注定要会被人同时提起。娇娇,我希望你能明白,上辈子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,你也不要一直沉浸在上辈子的漩涡中,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,你好好的,我好好的,所有人都好好的。”李氏轻轻抚摸着扶子嫣的头,轻柔的声音安抚着她的情绪。 “娘——”扶子嫣忍不住伸手搂住了李氏的腰,趴在她的怀里,感觉到李氏轻轻拍打着自己后背的安和,整个人都不由放松了许多。 “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,不要把事情想得太深,天塌不下来。”李氏轻揽着扶子嫣,眼睛直直看着前方,神情略显迷离。 扶子嫣在李氏的轻抚下,慢慢睡着了,李氏看着睡梦中都未曾舒展开的眉宇,不由默默叹了口气,她宁愿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,扶家最后能走到哪一步,那都是扶家的命,若扶家真是注定要走到头,不管做什么努力也是徒然。 扶子嫣这一觉睡得极是踏实,醒来的时候已经暮色西沉,幸好小厨房里一直温着饭菜,扶子嫣一醒来就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,稍稍吃了一些,就让碧鸢下厨准备了一些点心,想必这个时候爹娘应该还没有休息,今天下午让娘亲为自己担心了,扶子嫣觉得作为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,理应过去撒撒娇,表示一下自己已经完全好了。 “娇娇这丫头总是一个人钻在牛角尖里,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错,你不知道每次我瞧见她都有多心疼。”李氏和扶鹤然用完晚膳,摒退下人,说起了贴心的话。 扶鹤然也忍不住长叹一声,“这些年都是我疏忽了,如果能早些发现她的异常,多加引导,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把事情扛了这么多年。” “也怪我一时心软没敢和你说起,只是我倒是觉得她的担忧也不无道理,文卉莲若日后真嫁给了穆王,对娇娇记恨于心,那如何揉搓,我们可不是只有听从的份儿。”李氏虽然下午出言开解扶子嫣,但实际上却是把她的担忧记在了心里,不担心文卉莲会对扶家打什么主意,只是忧心日后扶子嫣会受什么委屈。 “文卉莲不足为惧,且不说她现在只是文国公府的小姐,和穆王无任何关系,更何况娇娇日后的身份,未必就会屈居她下。” 李氏心里猛地咯噔一下,略带几分慌张地询问道:“你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“姑母前些日子从宫里传信过来,圣上怕是……有意让娇娇嫁入皇家。”扶鹤然无奈地说道。 李氏猛地倒吸一口凉气,一时之间有些六神无主,“怎么会这样?娇娇她这种性子,不善交际,嫁入什么世家门第,我都担心她撑不起来,皇家……圣上怎么会有这样想法的?” “自古为君者皆多疑,这么多年我远避江州,为的就是不在圣上面前碍他的眼,没想到终究还是躲不过去,娇娇是扶家独女,全家人的掌上明珠,圣上也知道手握娇娇,便能让我和母亲甚至姑母投鼠忌器,娇娇的夫君十有八九是皇子。” “皇子?圣上的几位皇子皆是风流之人,不说太子府中的众多如花美眷,单就是肃王那种心性,娇娇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委屈。”李氏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及对方的皇室身份,只想着皇家子弟绝非自家女儿的良配,言语之间不由带上了几丝不满。 扶鹤然这个时候也懒得去追究她言语上的不敬,他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也是一肚子的火,若非对方是高高在上的那位,他恐怕是恨不得给上一拳,可是现实是他只能握紧自己的拳头,把所有的愤怒硬生生往肚子里咽。 “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,不能给她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,就连她的终身大事都做不了主,甚至于……皇家的侧妃说的再好听,终究也只是个妾。” “侧妃?你说什么,圣上是打算让娇娇做侧妃的,不是正妃?”李氏猛地瞪大眼睛,带着几分哀求的看向扶鹤然,不希望再从他口中听到任何坏消息。 可是,扶鹤然接下来的话却彻底打碎了她的期许,她捧在手心怕摔了,含在口中怕化了,疼宠娇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,竟然要去给别人做妾? “啪——”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,扶鹤然脸色大变,大步走过去打开房门,就瞧见门外站着的一脸苍白的扶子嫣,而她旁边则是跪在地上收拾打碎盘子和散落在地糕点的碧鸢。 李氏紧随其后瞧见扶子嫣那副失神落魄的模样,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里,张了张口,艰难的发出两个字,“娇娇——” 扶鹤然低头看了碧鸢一眼,沉声道:“好了,你先下去。” 碧鸢身子微微一顿,抬头瞧了一眼扶子嫣,眼神中充满了担忧,但还是恭顺的退了下去。 “娇娇,你放心,娘会想办法的,绝对不会让你去给别人做妾的。”李氏没想到正巧会让扶子嫣听到这个事儿,担心她又会受到什么刺激,急忙慌乱地保证道。 扶子嫣没有说话,反倒是扶鹤然深深看了她一眼,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无奈,“你都听见了?” 扶子嫣点了点头,扶鹤然继续说道:“太子不是肃王,他乃中宫嫡出,早早就被立为储君,表面上也是深得圣上欢心,圣上若真的赐婚,扶家根本无法抗旨。” “所以太子是想除了穆侧妃来应允圣上提出的条件,可又不忍心放下穆国公府这个盟友,这才想着把水菡也拉进去吗?” 扶鹤然没想到在这种时候,扶子嫣竟然还能如此冷静,甚至于能够通过自己刚才和李氏简单的对话,想到这么多事情之间的联系,也许他还是小瞧了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。 “没错,不过你放心,我已经让子阶去李府将事情告知了你外祖父,你外祖父一定会和你二姨夫仔细商议的,穆水菡不可能进太子府的。” 扶子嫣嘴角不由露出了几分苦笑,穆水菡不可能进太子府,那么她呢?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何地招惹了这位储君殿下,竟然让他在圣上面前开口求旨,甚至不惜夺了穆侧妃之位,打破和穆国公府坚固的联盟。 倘使那位穆侧妃真的不幸出事,谁又知道穆国公府不会把这一切都记在自己头上呢,毕竟他们再如何也是不敢去算计当朝储君的,而自己一个弱女子自然就成了最好的替死鬼。 而在太子心中,不管他是出于何意要让自己进府,穆水菡进不了太子府,就相当于他没了穆国公府这个左膀右臂,又怎知他不会因此记恨于自己呢。 到头来,反倒是自己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魁祸首,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她除之后快,她又该如何立足? “既然爹说了圣上并未答应太子的求婚,那就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,如果真的必须嫁入皇家,我宁愿选择……穆王。”扶子嫣直直看向扶鹤然,眼底充满了坚定和孤注一掷的决心。 扶鹤然的心顿时揪起,一颗心撕裂般的疼痛,皱着眉头看向扶子嫣,“娇娇,这件事不是儿戏,穆王如若如你所说一般是个胸中有沟壑的人,是绝对不会在肃王表态,太子扬言之后插手这件事的。” 扶子嫣自然明白,上辈子的时候简煜慕就是用那副风清月朗的外表欺骗了所有人,直到最后新皇继位,所有人才看清楚他的真面目,一个为了那个位置伪装了将近二十年的有野心的人,怎么会甘愿因为一个陌生的女人毁了自己的大计呢。 可是,扶子嫣真的不甘心啊,不管是太子还是肃王在她眼中都是注定的失败者,她不想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扯上关系,因为那意味着将会给扶家带来灭顶之灾。 只有穆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,至少在她的身份被揭穿之前,她都是抱着这种想法的,而且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身份,若非这辈子有乡君的封号傍身,侧妃她都是不敢想的,毕竟上辈子口口声声喜欢她的简煜慕,给她的也只是一个侍妾的位置,即便允诺她,生子之后便会为她请封侧妃,却也摆脱不了她出身不好的事实。 扶子嫣明白扶鹤然的话,上辈子穆王对她尚有好感的时候,尚且不愿在圣上面前为她争一争名分,只是为了维系他在圣上面前的好形象,这辈子自己名声如此不好,他又如何甘愿冒着惹来圣上不悦,惹得兄弟疑心的危险,来应允自己所求之事呢? 可是,她别无他法,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,她也要去试一试,为扶家,也为自己。 ☆、第二十七章 穆王接到传信的时候, 略有些惊诧的挑了挑眉,“她和你说要见我?” 传信的中年男子感觉到身子在颤抖,冷汗直流,微微垂下头,“启禀主子,嫣然乡君的确跟奴才说她想见您, 说是有话要跟您说, 奴才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奴才身份的。” 鉴珠阁是濂京城内小有名气的珠宝铺子, 不少世家贵女都喜欢去那里买首饰, 但是鲜少有人知道这个铺子竟然是穆王旗下的产业。 而扶子嫣能一口道破,而且还敢让掌柜的帮她传话,该是称赞一声她的胆子太大, 还是说有恃无恐? 连太子和肃王都不知道的事情,忠烈伯府竟然能够查得出来, 扶家果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。 扶子嫣尚且不知道扶家已经被定上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标签, 而她之所以知道鉴珠阁的事情, 还是因为上辈子简煜慕曾约她在这里见过面, 所以她才会知道鉴珠阁的掌柜是穆王的人。 “既然她想见,那就见一面好了。”穆王虽然有些不清楚扶子嫣的意图,但是因为自己有着几分小心思, 对于这次见面自然是没有推拒的理由。 “早些回来,下了马车记得带上帷帽,你们两个也好好照顾小姐,一定要寸步不离。”李氏不放心地叮嘱道。 碧莺和碧鹃急忙应声保证。 “娘, 您放心吧,我就是和熙姐姐去拜佛还愿,能出什么事啊。”扶子嫣颇有些无奈地说道。 “能出什么事?你是不是忘了上次你和璃月从青宁庙回来的时候了,若不是那个姑娘遇到了你们,这一辈子可不就是给毁了嘛,谁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有同伙,万一他们因此记恨于你……不行,我让人通知你二哥,让他送你过去。”李氏说着就慌张地准备出门,让人去喊扶子陌回来。 扶子嫣急忙伸手将人拉住,“二哥在军营里呢,我不过去趟寺庙,哪里就用得着那么麻烦了,再说了那天的事情不过是偶然而已,以前也没听过发生过什么事啊,您就别自己吓自己了,大不了我就听您的下了马车就带上帷帽,这总该行了吧。” 李氏脸上还是出现几丝犹豫的神色,可是瞧见扶子嫣撒娇的模样,只好同意了,“你说你也是,非要今天去不成,明日你大哥就休沐了,让他陪着你也好啊。” “我和熙姐姐一起去的,大哥哥若是去了,熙姐姐就该不好意思了。娘,您就算是再心急,也得安心等了这两个月不是。” 李氏瞪了她一眼,这丫头真是胆子大,这种话是她一个小姑娘能说的嘛,不过临到出门的时候,想来想去,李氏还是不放心的多派了一些护卫跟在身边。 “你这出行的阵仗可真够大的。”罗婧熙瞧着马车两边将近二十个护卫,不由出言打趣道。 扶子嫣一脸的无奈,“没办法,我要是不带这么多人,我娘就不让我出门,你是不知道,她差点儿就让人去军营里把我二哥哥给喊回来了,你说我就是去趟寺庙,来回不过一个多时辰,她非要不放心。” “我若是伯母我也不放心,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出门,可不是要好好护着呢。”罗婧熙言语真诚,倒是没有丝毫妒忌之意。 扶子嫣闻言,脸上渐渐露出几分笑意,身子倾向罗婧熙耳边,“都是侄女肖姑,等你和我大哥哥给我生个可爱的小侄女,就有你操心的份儿了。” 虽说再有两三个月就要嫁进扶家了,但是现下毕竟还是个未成婚的姑娘,被扶子嫣这么一打趣,罗婧熙两颊燥红,嗔视了扶子嫣一眼,“你胡说些什么!” 扶子嫣笑着眨了眨眼,乖乖的坐直了身子,没有再说什么。 罗婧熙则是脑海中一直回响着扶子嫣刚才那句话,孩子,一个长得像扶子嫣的女儿,软软的,香香的……罗婧熙脸颊愈发娇艳欲滴,她真的是被扶子嫣给闹的,还没有嫁人呢,怎么会想这种事情。 扶子嫣今日主要是陪着罗婧熙来的,恒国有着嫁人前百日要去寺庙里求拜姻缘,斋戒诵经的习俗。 “你也去厢房中休息休息,或者在寺庙里走走看看。”罗婧熙拜完佛像之后,要跟着寺庙里的小僧弥去厢房中斋戒诵经,不过这时候倒是有些不放心扶子嫣了。 “没事,我身边这么多人呢,你不用担心我。”扶子嫣往两边看了一眼,罗婧熙也才想到她这次出门带的颇多护卫,这才跟着小僧弥离开。 罗婧熙刚一走,扶子嫣的神色就微微变了变,心里想着该如何摆脱身边这么多人。 没错,扶子嫣今天之所以非要陪着罗婧熙过来,自然是有其他原因,罗婧熙不过是个幌子罢了,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去青宁庙的后山见一个人。 “小姐,您要不要去厢房里休息一会儿?”碧莺看着站在那里有些发愣的扶子嫣,小声提议道。 扶子嫣皱眉想了想,摇了摇头,“不用了,好容易出一趟门,随意走走就好。” 扶子嫣领着一群人慢悠悠走在青宁庙里,一路上一直在思考成功脱身的办法,只是没等她想出来,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熟人。 “你——”杜燕珊瞪大眼睛,带着几分惊喜看向扶子嫣,“恩人!” 扶子嫣不由紧蹙眉头,心里暗暗叫声糟糕,怎么偏巧会在这里遇见她?杜燕珊也是的,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,她竟然还敢过来,单子可真是有够大的。 杜燕珊仿佛没有感觉到扶子嫣的疏远,热络地走到她面前,眼神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,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小姐,还没有好好感谢小姐上次的救命之恩,那日在穆小姐的生辰上遇见了曲小姐,只可惜曲小姐不肯告知小姐的身份,原以为是没机会当面道谢了,没想到我和小姐还真的是有缘分。” 缘分?孽缘还差不多! 扶子嫣身子微微往后退了几步,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淡漠疏远之意,“我说过了,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,恩人这两个字我是担不起。” 杜燕珊脸上不由露出了几丝尴尬,暗暗打量了扶子嫣一眼,风姿天成,也许这般玲珑之人本就是如此性情,“小姐大恩,燕珊终究还是要道声谢才能安心。” 扶子嫣淡淡扫了她一眼,没有说话,就要侧身走人,否则她可不敢保证自己等下还能控制住情绪。 只是,她刚往前走了一步,就瞧见走廊拐角处走来一个手持白兰花的月白衣衫的男子,眉目清雅,步履闲淡,却让扶子嫣瞬间变了脸色。 “小姐——”碧莺眼瞧着扶子嫣脸色瞬间苍白,急忙走上前扶住了人。 杜燕珊也注意到扶子嫣突变的脸色,不由转过头去,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诧异,王宁远,他怎么会在这里? 王宁远没有感觉到对面两位看见他时产生的波澜,只是脚步微微一顿,似乎在思索什么,片刻后踱步走了过来,“嫣然乡君,杜小姐。” 碧鹃听得王宁远叫出自家小姐的封号,不由脸色一变,往前走了几步,挡在了扶子嫣身前,目露警惕地看向王宁远,毫不客气地质问道:“你是谁?” 王宁远微微一怔,脸上带着几分标准性的温和浅笑,“在下固宁侯府王宁远。” 一听到王宁远这个名字,碧鹃的脸色就微微有了几分变化,上下将人打量了几遍,毕竟她也替扶子嫣办过一些事情,对于王宁远这个名字可是不陌生,尤其是他和曲琉月以及杜燕珊之间的纠葛,也是略知一二的。 想到这里,碧鹃就忍不住回头看了杜燕珊一眼,心里暗暗猜测着不是这两个人约在这里暗中私会吧? “嫣然乡君可是身子不适?”王宁远微微蹙眉,眉眼之间流露出几分担忧之意,但是配上他那副恍如青松般的风姿,丝毫不让人觉得有什么龌龊之心,反倒是感念他一片赤子之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