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节
一夜过后,云淡风轻。 麻雀停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地叫。 宣凝早早地醒来,侧身凝望着睡得香香甜甜的端静,突然伸手捏她的鼻子。未及碰触,就被抓住了手腕,轻轻一抖,连人带被子地甩了出去。 …… 端静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,摸摸光溜溜凉飕飕的身体,迷茫起身找被子。 宣凝披着被子站在窗边,隔着窗纸看晨曦。 “这么早就起来了?”端静迷迷糊糊地问。 宣凝目不斜视,依旧看着窗纸:“嗯。” 记忆慢吞吞地回笼,端静迟疑地问:“我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?” 宣凝终于侧过头赏了她一个犀利的眼神。 端静干笑:“我不会刚刚把你丢出去了吧?” “你觉得呢?”他冷冷地问。 端静赔笑道:“我从小到大一直一个人睡,有点不习惯……” 宣凝冷笑道:“难道你还想从小就找人陪你习惯习惯?” 端静说: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摔你的。” 宣凝截断她:“没有。” “嗯?” “没、有、摔。”一字一顿,相当铿锵有力。 端静疑惑地看着他一瘸一瘸走向屏风的背影:“你的腿……” “……站麻的。”大清早就承认自己被媳妇儿甩出去了,以后还如何振夫纲?必须不认。 宣凝腿“麻”的时间有点长,以至于两人穿衣洗漱略晚,进正堂的时候,长辈们已经等了一段时间。好在都是过来人,十分体谅,不但不怪罪,还反过来安抚了几句。 只是宣凝的走姿实在引人注目,话题说着说着就到了他的腿上。 端静说:“相公是站麻的。” “站”麻的? 宣统和宛氏想起了昨天给的黄色小本本,难道是选了站姿的关系?可是,新婚夜站麻,实在是有损宣家人的脸面。 他们不约而同地瞪向宣凝,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。 而小辈们想的是“战”麻。看来昨晚战况激烈,嫂嫂不愧是巾帼英豪!二哥娶了这样的娘子,真是勇气可嘉,堪称我辈楷模。 不同的理解,对宣凝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看法,让宣凝沐浴在冰火两重天的目光里,分外煎熬。 倒是宣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,看啥啥顺眼,听啥啥不想,喝了两人敬的茶之后,一人给了一封红包,说了些开枝散叶的话。宣统与宛氏也是一样。 然后是宣络、柳氏、宣绣等依次给了红包。 端静想起山匪,一双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宣络,想找个询问的时机。她的目光实在蜇人,别说宣络,连宣统、宛氏都有所觉。宛氏知道这个儿媳妇是个爽快人,也不拐弯抹角,直接问原因。 端静便一一说了。 宣络道:“云荒山占地甚广,若想搜山,还要借助官府之力。我已经知会村正将此事上报,不日就有消息。” ☆、小镇不太平(八) “不日”一等就等成了“不知道什么时日”。 宣络去找过村正,村正也束手无策。消息已经上报,却没有下文。 后来宣净找了个由头,将村正灌醉,总算探出消息。这些山匪有的是沧澜的流民,有的是被流放到南兰县犯人,都是硬骨头,一般的衙役啃不动,也不愿啃,久而久之,这种事多半不了了之,只有有钱的人家,能通过路子把人赎回来。 宣净又给村长倒了杯酒,笑眯眯地问:“什么路子?” 大眼仔下山采买粮食,推车到了老地方,人还没有看清楚,就被一棍子打晕过去了。 埋伏三人组的“高手担当”端静有点担忧:“不会打到失忆吧?” “智囊担当”宣凝说:“那就让宣冲照着这个力度再打一下。” “跑腿担当”宣冲一脸期待。等大眼仔一醒,他就问:“知道我是谁吗?” 大眼仔一摇头,就差点迎头一棒。 宣凝抓着棒子:“你是谁?” 大眼仔说:“我是张大燕,人称大眼仔,家在南兰县。爹娘早逝,家中无财,你们要打劫的话可看走眼了。” “身无三两肉,也够吃一碗。”宣冲笑嘻嘻地说,“我们几个不要财,就是肚子饿,想吃一点儿白斩肉、水煮肉片、红烧肉……” 每报一道菜名,大眼仔就颤一下,说到“酱肘子”的时候,已经面色发白,抖如筛糠,嘴里小声嗫嚅着:“不要吃我,不要吃我。” 宣冲问:“不吃你吃谁?” 大眼仔立刻说南兰县多少多少人。 “不行,我们只吃坏人,不吃好人。” 大眼仔吓得六神无主,也没问为什么自己是坏人,直说山里有强盗,身宽肉肥油水多,吃了不咯牙。 “带路!” 有了内奸狼狈为奸,不对,是弃暗投明,他们很快摸到了山匪的老巢。 大眼仔半路就回过味来了,原本想耍花招,被宣冲揍了一顿又一顿,揍得心眼碎成齑粉,老实得像家犬。此时不忘讨价还价:“我都按爷的吩咐做了,您可一定要饶我一条生路啊。” 宣冲不耐烦地揍了一拳。 大眼仔哭哭啼啼地说:“那你要对人家负责任的呀。他们知道我带你们来,一定不会放过我的!” 宣凝说:“这样吧。要是他们不放过你,我们就放过你。” 大眼仔被揍得头晕脑胀,傻乎乎地点了点头。 宣凝朝宣冲一使眼色,让他带人熟悉下地形,看看有没有后门,眼睛一眨,一道闪电般迅捷的身影就抢在了前头。 端静一马当先冲到门前,“哈”的一声,挥出一掌,将近两丈高的山门拍得飞起,重重地砸在通向山寨的山路上,发出轰然巨响! 自从她和宣凝这样这样、那样那样的练功之后,体内乱窜的真气就虚弱得无法为祸。接下来,就是她大显身手的时候了。 一代女侠厉倾城重出江湖。 她踩着砸烂的山门,叉腰仰天大笑。 …… 宣冲小心翼翼地对宣凝说:“哥,嫂子看起来好像是走火入魔哦。” 宣凝无语:“不,她是走火入魔快好了。” 宣冲:“……” 天下第三开道,势如破竹,宣冲带人包抄去了,宣凝跟在她后面打小怪,轻松得像散步。到了内堂,终于碰上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山匪头子。 头子爆喝道:“尔等何人?安敢动我云荒寨!” 端静说:“坐落在云荒山上就叫云荒寨,这名字取得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?” 头子一怔,端静操起手边的椅子朝他脑袋打下来,然后一套“疯癫乱拳”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打成猪头。 宣凝继续在后面默默地收拾“小怪”,直到她动手解头子的裤腰带,才喊道:“你干什么?” 端静说:“脱裤子啊。” ……谁家娘子会当着自己相公的面理直气壮地脱别的男人的裤子?! 宣凝灭敌无数,却差点被自家男子气出内伤。 端静意识到不妥,解释道:“我想把他绑起来,挂在山门口示众。” 宣凝问:“众在哪里?” 挂在这么一座深山老林里,风干了都未必能遇到路人吧? 端静十分遗憾:“我以前都是这么做的。” “做过很多次?” “嗯。” 端静掰着手指准备细数辉煌史,就听宣凝幽幽地问:“多少条男人的裤子?” “嗯?” “解过多少条男人的裤子?” 端静眼睛眨巴眨巴,脑子转出了龙卷风:“就一条。” “一条?” “你啊。”无比乖巧的笑容。 这时候知道讨好了?晚了。宣凝忍不住捏住她的脸,轻轻地扯了扯。 端静瞄了眼头子的裤腰带,默默地忍了。 连头子在内,山匪中有十几个二三流的高手,对一个边陲小镇来说,已是十分难得,怪不得当地的官府不敢管也管不了。但这群人落在端静的手里,也只是送人头而已。 打完他们,端静还跟着宣凝在各处搜索了一圈,又找出几个小喽啰,才算将整个山寨清扫干净了。 山匪被绑在一起送交官府,被山匪抢来的妇女孩子到了山下就各回各家了。 端静跟着宣凝回家,走着走着,突然问:“今天几号?” “十二号,怎么了?” 端静皱着眉头说:“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。” 宣凝落后她半步,似是想到了什么,但看着她的背影,又默默地闭上了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