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节
裴郁下了床,走了几步,脚踢到一团东西,那是她被扔在地上的连衣裙,他弯腰捡起来,一时站着没动。姜可望朝他手里送去一瞥,那布料突兀着一截毛边,刚才他脱得有点急,把它撕脱了线。 她收回目光,裹着被子翻了个身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着。不一会儿,他过来掀开了被子,帮她清理身体。 她的身体很疲惫,脑海里一片平静,任由他摆弄着,他躺下来,把她抱进怀里。 他声音是餍足后的淡淡欢喜:“本来还想带你出去走走的。” 不该选择做艺人这条路的,对他们而言,连一起散步都是种很奢侈的事情。 姜可望趴在他身上,无声地笑,眼睛半阖着。 很久以后,她抬起眼皮,问他:“当时我跟你提分手,你不生我的气吗?” “怎么说起这个?”裴郁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。 她不回应,只是重复问:“生气吗?” 恋爱分手,本来说不清谁对谁错,如今想起来,她却觉得自己错得离谱,他对她明明是一直一直都没变过的。 裴郁片刻后才回答她:“有点。” 她的心有点难受,是为他难受:“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?” 明明已经干脆地点头同意,说明他也是想洒脱地放她走的吧,然而分手后后悔,又来吃回头草,这种事,真不像是裴郁的风格。 “为什么?”他的脸转过去,望着外面,似乎陷入了沉思,“真想知道?” 她点头:“想。” 额头落下一个吻,他的嘴唇很软,带着点潮湿,离开后,她的皮肤上依旧留着他的触感。 “以前总觉得,你没了我,会活不下去。”裴郁说,“后来才知道我错了,是我没了你,就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生活。对不起……” 为什么要道歉呢?姜可望摇摇头,抱紧他:“是我应该谢谢你,裴郁。” 还好他来找了她。 如果就那样,因为误会而错过,她也一辈子被蒙在鼓里。那该是件多遗憾的事。 姜可望抱着裴郁眯了两个小时,后来还是起来散了步。这夜色中的庭院格外幽静,鹅卵石小路上挂满了灯盏,她裹着他的大衣,手让他牵着,丝毫不觉得冷。 两个人走着,轻轻的脚步声从交替响着,变成重合在了一起,她边走边跟他说起自己读大学以前的事情。那大多是围绕姜建国的,她告诉了裴郁,她曾对父亲的崇拜与希冀,再到后来的失望和恨。说起这些时,心境早已不如当初那样大起大落的歇斯底里,她仿佛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,说别人的故事。 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。”裴郁什么也没有评价,不说她的对错,也不说姜建国的行为是出自如何,只是摩挲着她的手背,“还有什么事,是我不知道的?” “没有了,没了。”她笑。 以后,她的快乐要属于他,难过也要属于他。 岛上的时光一晃而过,新的一周开始,姜可望早早回了营队。 经过了一周的磨合,队友们之间已经熟悉起来,隐隐地形成了几个小团体,尤其是陆雅君和吴珊妮两个人,她们之间暗暗的较劲不要太明显。姜可望无意参加这种纷争,不想被划到任何一个团体里面,两边都试过拉拢她,得到几次不痛不痒的回应后,便纷纷放弃,索性把她边缘化了。 她乐得轻松,这样一来,也不至于每次上厕所,都有人要跟着。关系好的女生要一起上厕所的这种文化,真是有魔性,原以为是小学生最爱玩的,没想到一群大人也要做这种游戏。 深夜趁人都熟睡后,姜可望顺利摸黑爬下了床。 米拉三令五申要他们小心,姜可望一早便转达了经纪人的意思,裴郁才勉强作出让步,由原来要每周来陪她两天,缩减成一天。他是最后一晚来的,近一周不见,思念泛滥成灾,加上已经成了惯犯,楼道里一见面,两个人就没羞没臊地啃了起来。 吻到一半,一阵不好的感觉在周身弥漫开来,姜可望睁开了眼睛,目光越过裴郁的头顶,焦聚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身上,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。 他发现她的分心,咬了她一口,皱皱眉头:“专心点。” 第47章 无期 “被我抓到了!”吴珊妮一步蹦出来,声音里满满的得意,“姜可望,胆子太大了吧?居然在这里偷偷摸摸约会。” 裴郁立刻停了动作,从姜可望的视角,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,他的手放下去,握住她的臂弯。 这种偷偷摸摸的事,果然都逃不过被发现的命运。躲得过初一,躲不过十五,上次在车前以为就要被吴珊妮拆穿了,结果虚惊一场,没想到到头来,会在这里被她撞见。 这个时候不应该慌张,她从靠着的墙上直起身,把他推到一旁,捋了一把头发,抬头看向那个穿着睡衣跑出来的女孩:“珊妮。” “哎。”对方笑靥如花,往前走了几步,扶着楼梯扶手张望,“我猜的没错,你果然有男朋友,让我看看,是圈里人吗?” 姜可望试着阻止她的好奇:“珊妮,你可不可以装作没看见?” 倒不是怕她出去乱说,只是,让别人发现也就算了,偏偏是让她逮到,这局面就很尴尬。 对方嘻嘻笑:“不可以,谁让你瞒着我的?”说着,她踩着拖鞋就下了楼梯,“我不管,反正我要看一下是哪个小鲜肉。” 她越走越近,就快到他们面前,刚朝着裴郁伸手,他就转过了身。 “啊……”吴珊妮张大嘴巴,条件反射地用手捂住,嘴唇抖了半天,没叫出裴郁的名字。 裴郁风轻云淡地朝她点了点头:“吴小姐,好久不见。” 姜可望见过吴珊妮这样的失态,也就是在上周,教官让她直接趴在泥水坑里的时候。 “裴、裴先生。”此时,她往后退了两步,吓得脸色发白,“实在抱歉,我不知道可望的男朋友是你。” 简直要吓哭,亏她还幻想过,他是不是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。 “你可能有点误会,我不是她的男朋友。”裴郁把姜可望拉到身后,“是她的丈夫。” 吴珊妮一怔,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来。姜可望看到她这个样子,讪讪地拉拉裴郁的袖子,莫名有一种负罪感。 “没有让媒体知道,是因为我们有自己的打算。所以,可不可以请你暂时保密,吴小姐?”他这话轻轻的,还带着气音,却掷地有声。 吴珊妮猛点头,猛摇头:“我什么也没看见。”她握着扶手,又往上退了几步,“那个,时候不早,我先回去睡觉了。” 她猫着腰爬上去,一溜烟消失在拐角后。 人一走,裴郁牵起姜可望的手:“先去车里吧。” 这种时候,应该赶紧离开捉包现场才对。 她跟着他下楼,一上车,还没说什么,他就凑过来亲亲脸蛋,主动认了错:“是我不好,你别怕,我来处理。” “嗯?我没有在怕的。”姜可望倒没想着怪他,刚才她也是有点情不自禁,被发现又不是裴郁一个人的责任。她只是惆怅,接下来还要一起录两周节目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好尴尬。 他打算怎么做呢?以他的作风,无非是给封口费吧,姜可望自己倒是也可以摆平,被人抓住了把柄,那么,反过来抓住别人的把柄就好。 但其实,这也算不上什么把柄,因为,她不是很在乎吴珊妮到底会不会说出去。 她沉吟了一阵:“干脆录完节目就直接公开吧。” “公开?”这回,倒轮到裴郁发起了愣。姜可望说要公开的话,仿佛很轻松就抛出来了,就像个玩笑。 怀疑的目光投向她,车里光线昏暗,他却能清晰地看见,她脸上的表情不无认真:“公开啊。” “你不愿意啦?”她又问了一句,他才反应过来。 裴郁自己无意识地笑了半天,抱着她,想起来担心她会不会反悔:“你想好了吗?” 她点点头。 本来还打算等一等,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时机的。吴珊妮这一搅和,无形中让她心里又坚定了一分。 再加上,刚才裴郁挡在她的面前,说他是自己的丈夫。那一刻,姜可望心里说没有波澜,是假的。她从很久很久以前,就期盼过这一天,真的发生的时候,原来比想象中来得要美妙。 裴郁却不知所措起来,他一会儿拉起她的手,吻着手指,一会儿又摸摸她的耳垂,在额头上啄了两口,他的动作亲昵又细碎,有一种欢喜得说不出话的样子。最后他贴近她,很小声地呢喃了一句:“爱你,可望。” 次日见了吴珊妮,姜可望显然是比较坦然的那一个,对方反而像只受惊的兔子,垂下脑袋,贴着墙根就走开了。姜可望本来还要跟她打个招呼,发出半截音的“早”字,卡在喉咙里,跟着她的背影一起消散。 “吴珊妮怎么了?”陆雅君过来,架住姜可望的肩膀,“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。对了,听她说,你去晨跑啦,怎么样,一会儿拉练还有体力吗?” 吴珊妮倒还算老实,没敢乱说话。 姜可望摇摇头:“没跑几步,你看我都没流汗。” 第二周的最后半天训练,完成得很顺利。她也一样顺利地坐进裴郁的车里,这一回,再没人盯着她上来东问西问。她透过车窗,看到吴珊妮也远远上了车,对方也朝这边看了一眼,只不过,眼神带着一丝畏惧感。 他们还是去岛上过周末,这一次算是轻车熟路,干脆连接待他们的员工都没有安排,姜可望走进他们住的小院,总感觉自己和裴郁是在隐居。 房子里设了茶桌,她难得有点情调,瞎鼓捣沏了壶瓜片,调了点冬蜜,裴郁很给面子地喝了不少。米拉是在他们喝茶的时候来的,电话打到姜可望刚开机的手机上:“你们在哪儿呀?” 米拉大概很久没度过假了。 裴郁让人给她另外安排了一间不错的院子,姜可望带她去的时候,她一路受宠若惊地左右张望:“待遇这么好啊。” “这我能泡吗?”一进院门,看到地上的露天三温暖,她很惊喜,“可我没带泳衣诶。” “你可以直接裸泡。”姜可望笑了又笑,“这里又没人来。” 姜可望把刚才泡给裴郁的蜜茶,又如法炮制,重新沏了一壶,蜂蜜多加了些,甜得米拉眉梢都是笑意:“说吧,你找我来,要谈什么?” 是姜可望把她叫来的,说有事要商量。 既然打算公开,那么有必要通知一下经纪人和工作室,做好万全的准备。 “是这样的。”姜可望刚要说出来,米拉忽然叫了句:“要死哦!” “嗯?”她一怔,左手就被米拉抬起来,定睛瞧着那枚戒指。 米拉又念叨开了:“你胆子怎么这么大?就大剌剌地戴着,不怕被拍啊?” “我只是在这里戴一下而已,岛上没有记者,这里的员工也不让带手机。”姜可望解释。 被米拉这么一打岔,她差点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,准备好的话也改了词,直接说:“而且,我和裴郁,打算公开了。” “哈?”米拉脸上的笑瞬间消失。 茶也放下了,动作不太稳,溅出几点水渍,染深了古朴的茶桌。 “我想公开,有什么要注意的吗?”姜可望重复了自己的话,其实她知道,米拉已经听得很清楚。 米拉接着就问:“你怀孕了?” “……”姜可望有些无语,脸不由地红,“没。” 米拉没给她面子,直接呛道:“那你公什么开?” 姜可望猜想过她会是这种反应,站在米拉的立场,她是一直希望艺人最好能无亲无故,能够心无旁骛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扑在演艺事业上。 “因为,我……” “姜可望,你别告诉我,你是想给裴郁一个名份?太幼稚了吧你们。”米拉一句话就把她要说的堵死。 “米拉姐,”看来沟通比想象中难,姜可望捏了捏眉心,“你能不能听我说完?” 米拉暴躁地站起来,在桌前走来走去:“你说,说说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