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页
“是不是因为那个新来的老头子?”宗也白问,“就是那个整日里写写画画的老头子?” 宗也白自己的年纪已经不小,却偏要叫别人老头子,可真是有趣。 “您说的是不是孙学圃孙老先生?” “我不想知道他叫什么。”宗也白冷冷道,“他是谁和我没有半点关系。” “这个霍天青我一会儿去见见,若是没有别的事,你明天过来把他提到刑部大牢去。” “是。” 宗也白坐下,他刚坐下,就又站了起来。 这倒不是因为他没有坐到椅子,只是因为他桌子下面粘上了什么东西。 东西倒也不是坏东西,只不过是霍香的药粉罢了,药粉倒也不是什么坏药粉,只不过是那种只会用在犯人身上的药粉。 宗也白刚才若是去拉抽屉,一定会摸到一手药粉,他并不会武功,也没有内力,摸到这种药粉,一定会难受整整一个月。 因为这是一种会让人觉得痒痒的药粉。 宗也白虽不像犯人一样手脚被缚,可他这个人却最爱面子,也喜欢讲究一些文人墨客的东西,是绝不会在旁人面前挠痒痒的,他也绝不会因为这样丢脸的事情去看大夫。 霍香就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,才下什么样的药。 宗也白看清了药粉,脸色立刻一变,黑得好像是厨房的黑锅锅底。 等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擦干净桌子,就把帕子一包,怒气冲冲地出门去了。 张平野笑着看着一切发生,等门在夜风的吹拂下关上,他才动了一下。 只这么一下,他就从桌子边到了水缸旁,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缸里那只乌龟来。 夜已深,乌龟已经睡着,可张平野却还是隔着水缸仔细量出了它的长度和宽度,他看它的眼神,就好像从没有见过乌龟,就好像这只乌龟是全天下最漂亮的那一只。 张湖为他请算术老师时,张平野也是没有这么认真的。 等他看好了乌龟,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,路上遇到巡夜的锦衣卫,竟还笑眯眯的打了招呼,好像从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。 没错。 张平野今晚做了亏心事。 他做了什么亏心事? 这也许只有霍香那些被人突然偷走的药粉知道。 霍老爷子的前科实在太多,他总是偷偷给宗老爷子使些绊子,整个北镇抚司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好,即使宗也白去问罪,即使霍香从没做过这件事,也不会否认的。 他巴不得闲来无事时与宗也白吵上一架。 张平野刚推开属于自己的那道木门,就顿住了。 他后退几步,就看见了站在屋脊上的陈绝音。 陈绝音冷得就像是一块冰,她背后的明月,也绝不会比她更冷。 “这么晚了,你找到这里做什么?” “明日我要和你一起去。”陈绝音冷冷道。 “在下明天并没有什么事要做。” 张平野自认为自己做的事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,整个北镇抚司能看出他伎俩的绝没有第二个,即使是宗也白也绝不会看出。 他这样脸不红,气不喘的样子,倒真适合去做一个商人。 他也真不愧是张湖的儿子。 这父子两个都喜欢笑,可他们笑的时候却最狠,不知不觉就把人骗得连底裤也不剩下。 他们害你的时候,也绝不愿亲自动手,你总会不知不觉就自己撞到刀子上去。 “你知道我要什么。”陈绝音冷冷道,“我虽看不出你做了什么,却知道你一定已见了那只乌龟。” “你怎么知道我见了那只乌龟?” 陈绝音不说话,她一向不喜欢说话,她喜欢的是拔刀。 若有人非要和她说话,她也更愿意解决掉那个要她说话的人。 所以张平野只说了一句,就再也闭口不言。 他能看出陈绝音的武功又有长进,而他在陈绝音没有长进之前就是怎么也打不过她的。 “不如这样。”张平野伸出一根手指,“你去泥人张那里买陶土,我去找工匠,钱我们一起付!” “好!” 第22章 一点红与船 热气顺着沙子的缝隙蒸腾而上。 司空摘星像是一朵被太阳晒蔫的喇叭花,整个人粘在骆驼背上,让人很是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死了。 他也快被自己气死了。 找什么马? 你说你找什么马? 司空摘星简直恨不得拿手扇自己的脸,最好还是左边扇一下,右边扇一下,对称了才好。 江南的雨虽多,蚯蚓也是不少的,哪怕陆小凤要千八百只蚯蚓,司空摘星也觉得自己一定能找来,只不过是几夜不睡觉,几天不洗澡罢了,何愁完不成赌约? 可他偏偏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,一口答应陆小凤的条件,快快乐乐地跑到这个大漠来,现在又要快快乐乐地被太阳晒了。 前几天他几乎要被渴死,若不是路过的黑珍珠救了他,偷王之王就要折在大漠里,就像蚯蚓干死在路上一样。 昨日他又像一头笨驴,得罪了自己的恩人。 “沈百终。” “嗯。” “我本觉得江南虽好,可水实在是太多,风景我也早已看腻,现在一比,我只知道自己实在是个笨瓜。”司空摘星摸出水袋来喝了一口,“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离开中原!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,我也绝不会离开中原!”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