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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百终拿出那块帕子,展开来平铺在桌上,“胡老板,你认不认识这件东西?” 沈百终并没有穿飞鱼服,所以胡老板也并不害怕,只当他是陆小凤的普通朋友,闻言便拿起沾满血迹的帕子仔细瞅了瞅。 “我认识。” “你认识?” “没错。”胡老板点点头,脖子上的肥肉也跟着乱晃——他实在很有一个老板的富态样子,“这块粉帕子是从一大匹布料上裁下来的。” “那么那匹布料又去哪里了呢?”陆小凤问道,“这布料难道有很多么?” 胡老板立刻摇摇头,“这布料只有一匹,我敢说整个京城,整片天下也绝不会有同样花纹的料子。” “哦?” “因为这料子是有人订做的。”胡老板皱眉道,“这个人是晚上来的,穿了一身黑衣服,蒙着面,看起来一点也不差钱,他一来,就放下了一大包银子,要我替他做出一块绝无仅有的料子来,这料子要可以做一件裤子,一件上衣,最好还能做一块帕子。” 陆小凤沉吟片刻,“那么这裤子和上衣,是不是你给他做的?” “当然是。”胡老板得意道,“整个京城,再也没有比我还好的裁缝。” 沈百终点点头,“那人留下的尺寸如何?” “尺寸?” “对。”陆小凤道,“他是不是留下了一个男人的尺寸?” 胡老板大笑出声,“陆小凤,你的脑子莫非有问题不成?谁会用粉色的料子做男人衣服?” “可……” “那黑衣人要我给他的女儿做衣服!”胡老板接着道,“他还仔细问了年轻女儿家喜欢的纹饰,实在是个很贴心的父亲。” 陆小凤怔住了。 沈百终也皱眉。 胡老板却还在说话,“这位兄台,我看你穿着一身黑衣,虽然英俊沉稳,却丢了点年轻人该有的味道,吊不到什么漂亮姑娘的,不如让我给你看件蓝衣裳,红衣裳,就算是紫衣裳也……” 他竟做惯了生意,要做到沈百终头上去了。 虽然陆小凤也想看看沈百终穿彩色衣服的样子,但他也珍惜自己去找沈百终玩的机会,所以还是忍住欲望,赶紧和沈百终一起走了。 两个人出了店面,都觉得有些奇怪。 陆小凤靠在门前的大柳树下,有些犯傻,“黑衣人难道不是雄娘子?他的帕子难道是从那个黑衣人那里抢来的?” 沈百终道,“也许黑衣人就是雄娘子,也许他确实有一个女儿。” 陆小凤又开始摸自己的胡子,他总是有些闲不下来,“你说的有理。雄娘子祸害了那么多女孩子,总有一个会怀上身孕。” “寻常人替女儿买衣服,绝不会蒙住脸的。”沈百终淡淡道,“只有他那样声名狼藉的人,才会害怕自己被人认出来。” 陆小凤点头,“所以我们该等一等。” “等?” “对!”陆小凤道,“这帕子若真的是雄娘子替自己女儿买的,那么他一定是万般无奈下才用掉了这帕子,为了哄女儿高兴,他说不定会再来买一块!” “那就等。” 陆小凤站直身体,拉住沈百终的袖子,把他拽进对面的客栈里去,“我们寻个房间坐着等,不管这黑衣人是谁,他总不会白天来的。” “好。” 两个人选好房间,支好窗户,一起坐在窗边喝茶,春风轻柔,吹得人只想睡觉。 陆小凤忍不住打了个哈欠。 沈百终立刻就注意到了,“你可以先去睡一觉。” 陆小凤也不矫情,一翻身就上了床,伸手给自己拉上被子,一眨眼就直挺挺地躺下了。 沈百终看他一眼,转回头去,发觉不对就又转了回来,“脱靴。” “啪啪”两声传来,陆小凤蹬掉靴子,又往里缩了缩。 等他一觉睡起来时,天已经黑了。 房间里没有点灯,沈百终不知去了哪里,陆小凤也不着急,动也不动地躺着,伸直两条腿,就好像是在发呆。 沈百终总不会抛下陆小凤走的,他若是走了,即使不留下纸条写明去处,起码也会替陆小凤点着灯才是。 他担心陆小凤醒来会觉得害怕,担心陆小凤下床时找不着鞋穿,担心陆小凤看不到桌上的茶杯喝不到水…… 他总归要担心的,沈百终就是一个这样的人。 他若是在乎一个人,简直恨不得把那个人挂在衣服上看住,再在脖子上写个编号,注明了丢失请找北镇抚司。 这时突然响起了开门声。 能让陆小凤听不到脚步声的人,除了沈百终还有谁呢? 沈百终放下手里的托盘,点着了灯。 托盘上的菜正冒着热气,松子鸡米,酱爆青蟹,凉拌鹅掌,干蒸火方,两碗粥,一只烤鹅,还有一斤温好的竹叶青。 这都是陆小凤喜欢吃的菜,所以他立刻坐了起来,稀里糊涂套上衣服就往桌子前凑。 “你有没有瞧见人?”陆小凤问道。 沈百终摇摇头,“下午出入那里的都是一些丫环小厮,即使有几个男人,也都是普通人,只会些粗浅的功夫。” “而这些人当然都不是雄娘子。” “对。” “这倒不碍事。”陆小凤道,“我们两个都很有耐心,就算在这里等十天半个月也是等得起的。”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