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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的目光盯着扇面上的山水画,似乎对司空摘星说了什么一点也不在乎。 “我这个人的胃口已经被养刁了。”皇帝淡淡道,“我家的那些厨师做得确实好吃一点,难道不是吗?” 这实在是句废话,御厨做得饭要是还不够好吃,全天下就找不出一个厨子来了。 更何况他也并不是真的胃口刁,起码司空摘星在路上时已见到他吃了干粮。 但他只能道,“是。” 就在这时,张平野已端着一盘新菜上来,恭敬得把它摆在了桌子上。 司空摘星只看了一眼,就看出这是一盘百花鸡,这菜也难做得很,做好了也好吃得很,就是不知道他身边的这位祖宗满不满意了。 一想到这里,司空摘星就悲从中来,他从大漠回来以后,又背上了偷窃独孤九剑剑谱的嫌疑,从那以后就一直很乖很乖地呆在京城,没想到这次却又被北镇抚司那几个老爷子以“特别擅长溜肩耍滑”的优点给派了过来。 造孽啊,陆小鸡,我可恨死你了!下次抓到你,我一定要剁了你的鸡爪子,砍了你的鸡屁股,拔了你的鸡尾巴,做成毽子踢…… 咔哒一声,茶碗落在桌上,吓了司空摘星一个机灵。 都说小偷最怕捕快,这位可直接是天子,司空摘星只觉得自己已经倒霉到家。 而且这位天下共主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,司空摘星虽不明白为什么,却也当然能看出他是在故意刁难张平野。 因为这份百花鸡刚端上桌来,皇帝就搁下了筷子,连一口也没有动。 “我们为什么还不走?”皇帝问,“从这里到五羊城还要多久?” “两天。”司空摘星道,“要是快一点,只需要一天半。” “嗯。” 司空摘星一边追着皇帝下楼梯,一边问道,“皇,老爷!” “你讲。”皇帝站在门口,眯着眼睛看车夫去牵马。 “您老人家真的只带了我和张平野两个人?” “还带了四个人。”皇帝淡淡道,“只是这四个人你是见不着的。” “竟然有人比我还会躲?” “他们的轻功也许不如你,但论起敛息来,十几个你加在一起也是比不过他们的。” 司空摘星懂了一点,却还是问道,“六个人也不够呀,我们最起码要带上几百个人才像话!” “那么他们应该怎么跟上我?”皇帝问。 司空摘星闭上嘴,过了一会儿,却又问道,“这位车夫是不是我们的人?他是不是那四个人里的一个?” “不是。”皇帝道,“他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。” 司空摘星一下子紧张起来,恨不得跳起来去看看哪里有刺客,“难道宗也白竟要我来保护您?” “你是用来挡剑的。”皇帝拍了拍司空摘星的肩膀,笑道,“遇到危险时,你就要先冲上去,我相信你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,对不对?” 司空摘星勉强笑了笑,挺着胸脯道,“我当然是!” “很好。”皇帝笑道,“那么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,我的那位叔叔绝不会允许我死在半路上的,你大可把心放下去一点。” 马车疾驰起来,无论路有多陡,马车里面也绝不会让人有半点不适。 车夫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驱使的马有多么名贵,永远不会知道车里坐着的人是谁,也永远不会知道车顶上还有一个人。 车顶上的人当然是司空摘星,你就算给他一剑,他也不愿意和皇帝一起坐在马车里。 以他那样的出神入化的轻功,坐在多么快的马车上也不会掉下来的。 车上的人嘴里在灌冷风,车里的人也不好受。 “爱卿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朕叫来?” “臣不知道。” “当然是因为百终。”皇帝微笑道,“朕知道爱卿也很想念百终,所以才特地把爱卿也带上了。” “臣……” “百终见到了爱卿一定也会很高兴的。”皇帝笑道,“无论是谁,只要不太过分,他总是很喜欢那个人的,对不对?” “沈大人他自然……” “对了。”皇帝抚掌而笑,“爱卿既然叫百终一声大人,又何必替他买什么玻璃鱼缸呢?” 张平野的冷汗已浸湿后背,头上也沁出一些汗来,勉强笑道,“臣并不知道那一只乌龟是……” 皇帝却成心不让他把话说完,淡淡道,“朕忙得很,没有空关心爱卿的想法,朕只想知道爱卿还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。” “当然不会。” “好。”皇帝叹道。“朕就知道爱卿向来知错就改。” 司空摘星坐在车顶,听了一肚子威胁来威胁去的话,这话虽对着张平野说,司空摘星却总觉得自己也有份。 他又想起了自己在北镇抚司里扫地的日子。 一想起那些日子来,司空摘星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 一声气叹出,就在这一刹那,司空摘星不仅听到了自己的叹气声,还听到了鞋子踩在树叶上的声音。 这声音极轻极微,不是司空摘星这样的老手,根本听不出来,连半点觉察也不会有,而这踩着树叶的人,也早已立刻停了下来。 司空摘星面上不动声色,仍然翘着二郎腿,暗地却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,随意将葫芦在车顶放下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