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3节

    十多分钟后，小霜终于将亚瑟的头发剪好了，为了避免还有碎头发遗留在他的发间，她决定给他洗个头。于是亚瑟起身坐在了偌大浴缸的边缘上，朝后仰着脑袋，让小霜用花洒给他把头发淋湿。

    一周的恢复和休养下来，亚瑟身上的外伤已经基本愈合了，手臂上的割伤都结了痂，而额头上的青紫色也渐渐退去，小霜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揉着他的头发，发现亚瑟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，连忙停下动作说：“怎么，我弄疼你了吗？哪里不舒服？”

    “咳……没、没有，你继续洗吧。”

    “弄疼你了你要说哦。”小霜说道，接下来的动作变得更轻柔了，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，亚瑟的脸却越来越红，小霜就有点奇怪了，就算是浴室的温度比较高，他的脸也不至于这么红吧，简直像发烧了一样？

    正巧头发也洗完了，小霜便关了水，伸手去摸他的身上，“是不是又发烧了啊，你的脸很红——”

    然而她往亚瑟胸口探去的手却被对方紧紧攥住了，他结结巴巴地说：“没有发烧，只是这里面太热了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吗？但你现在抵抗力那么弱，万一发烧那就——”

    话说到一半的时候，小霜忽然注意到亚瑟一直用另一只手遮挡住他的下腹部，他的睡裤那里，明显隆起了一个弧度……

    小霜这才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脸红。可是……可是自己只是给他洗了个头发而已啊，亚瑟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？

    亚瑟知道小霜发现了，俊脸简直要涨成紫红色，低着头无比愧疚地小声说道：“小霜你出去一下行不行，我想、我想上个厕所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好。”小霜连忙退出了卫生间，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，但又想起什么，赶忙在门外说道，“那个……你记得把头发擦干了，不然会感冒的。”

    浴室里传来亚瑟略显沙哑的嗓音：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小霜听见花洒被重新打开的声音，想必是亚瑟为了遮盖住其他声响而故意这么做的。但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，却不禁更加激发了小霜的想象力，她和亚瑟相处了那么久，又经常看他打拳击，对于他的身体那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……

    她脑海中不禁冒出了一个画面，亚瑟此刻正坐在浴缸边，红着脸闭着眼睛，羞涩地将手伸进睡裤里摩挲着……

    啊啊啊！小霜连忙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，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！以前她可是从来不会对亚瑟产生这种想法的啊！

    她觉得自己现在也需要降降温了。

    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感觉，小霜调高了电视的声音，努力让自己沉浸在情景喜剧的幽默段子里，可是之前还觉得特别搞笑的剧情，此刻她却一点都看不进去，反倒是卫生间里传出的动静被她听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过了好久，一集电视剧都快放完的时候，亚瑟才从卫生间里出来了，他什么都没说，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钻进了床上的被子里，还捂住了脑袋。

    小霜本来还觉得有点尴尬的，可是他这个反应却顿时让她笑了出来，她走过去戳了戳被子，问藏在里面的人：“你睡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恩。”

    “头发都还没吹干就睡，会感冒的。”小霜说道，“出来吧，我给你把头发吹干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。”

    小霜笑道：“乖，快点出来了，没事的，刚刚的反应正常人都会有的，你不用觉得害羞。”

    过了几秒，亚瑟才把蓝眼睛从被窝里露出来，看着她说：“对不起，小霜，我不是故意让你看见我那样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小霜柔声说，“你想睡的话，我把头发给你吹干了再睡，好吗？”

    亚瑟这才从床上坐起身，小霜刚要去找吹风机，可手腕却突然被他抓住了。亚瑟用晃动的眼神看着她，卑微又小心地说：“我……我可以吻你一下吗……就吻一下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小霜潜意识里是想拒绝的，可是看着他可怜的神色却怎么都说不胡拒绝的话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，亚瑟的嘴唇已经贴上了她的双唇。

    第153章

    【吃醋】

    这个吻和他上次在医院里吻小霜时的感觉，完全不同。亚瑟的嘴唇只是轻轻地贴合在小霜的双唇上, 一点都不敢用力, 就仿佛他在亲吻的是一触就破的气泡, 因此必须要无比小心。

    小霜愣愣地睁着大眼睛，看着亚瑟近在咫尺的脸庞，不同于大部分白人略有些粗糙的皮肤，他的脸庞皮肤非常细腻，窗外的夕阳余光照在他脸上，让他的皮肤从深处散发出一种透亮的微光, 看上去饱满又通透。他闭着眼睛，可是眼睫毛却在轻轻地颤抖, 金色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，仿佛会有金粉从那上面掉落下来似的，好看得就仿佛童话里的王子。

    小霜不由得看愣了，因此也没有给予亚瑟什么回应，只是呆呆地让他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嘴唇，过了片刻, 亚瑟感觉到了小霜身体的木然，不禁朝后退开了，慢慢睁开的蓝眼睛里带着浓重的愧疚，他缓缓低下头说：“对不起……我……我控制不住自己……”

    小霜没有说话, 只是抬起头揉了揉他带着湿气的短发, 诚恳地说：“亚瑟, 你真的长得很好看。”

    亚瑟听到这句称赞后不禁重新抬起了头, 对她露出一抹忐忑的微笑，低声说：“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夸我呢，小霜，我在你身边这么久，可是以前你好像从来都没觉得我好看过。”

    小霜噗嗤一笑，说：“那可能是因为我们太熟了吧，天天待在一起，所以就算你长得再帅我也没感觉了。”

    亚瑟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，好奇地问：“那为什么你现在突然又发现我很帅了呢？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，大概是心境变了吧。”小霜认真地说，“在你没有向我表白心迹之前，我真的只把你当做家人的。”

    亚瑟不禁微微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，说：“那……以后，你有没有可能，把我看做更亲密的人呢？我知道因为你妈妈的事，你不敢去喜欢别人，可是没关系，我愿意等的，这辈子不行，下辈子我也会来找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噗……”小霜忍俊不禁，“喂，你不要突然把我们的对话变得这么恐怖好不好！我怎么可能让你等我这么久？你以后难道就不想成家吗？不想有几个可爱聪明的孩子吗？现在你或许愿意等我，可是等你五六十岁的时候，突然有一天醒悟过来，你这辈子为了等我，错过了很多可能的幸福，然后孤苦伶仃一个人，那到时候你肯定会恨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会。”亚瑟突然用很坚定的语气说道，接着下一秒，他就再一次仰头上去吻住了小霜。

    只是这一次的吻比刚刚的坚定强势了很多，他拉住小霜的手臂将她翻身压在了软绵绵的大床上，双唇用力地吞噬着属于她的气息，小霜起初挣扎了一下，可是睁开眼就陷入到了他靛蓝色的眼眸漩涡里，她不禁有些沉迷。

    眼前这个男人望着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深情和眷恋，仿佛他的全世界都不存在了，只有小霜对他而言是重要的，因此他拼了命地在她身上汲取他需要的养分，这样才能继续存活下来。

    渐渐地，小霜不禁放松了下来，亚瑟的手指穿插到她的长发里，像动物给伴侣梳毛一样轻轻地安抚着她，还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小霜的手，然后放在了他的脖颈后方，他微微抬起头，在小霜喘息的空隙说了一句“抱着我”，然后就继续吻了下去。

    但就在小霜摸到他后脑勺的头发上时，放在地毯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两人不禁都是一顿，小霜微微撑起身子，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看去，发现是程科尔打来的电话，这两天新俱乐部的最后装修也差不多完成了，她想程科尔肯定是打电话想要给她说说情况的，便伸手要去接，谁料她人还没坐起来就被亚瑟用力地按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我接电话——”

    小霜的话还没说完，亚瑟就突然反身过去捡起她的手机，果断地把手机关了机，然后重新低头吻住了她。

    “喂！你怎么这么霸道！”小霜不禁有点生气，用了点力气把亚瑟推开，正要训他，谁料抬头一看就发现亚瑟的眼睛红了。

    “不要离开我……”亚瑟带着哭腔无比凄惶地哽咽道，“他什么都比我好，他从小就养尊处优，还考上了大学，被那么多人崇拜，可我却……我却什么都没有，我知道如果你现在走了，肯定就不会再回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小霜顿时心软了，解释道：“怎么会呢？我答应过你不再离开的。我只是想问问科尔俱乐部的情况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许问！”亚瑟的眼泪掉了下来，一颗颗砸落在小霜的脸颊上，那温热的触感让她不禁睁大了眼睛，他沙哑地靠在她耳边说道，“你肯定会跟他走的，我什么都不如他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有这样的事，亚瑟，你也很优秀的啊。”尽管亚瑟以前也经常会难过流泪，但通常都只是红了眼睛的程度，像现在这样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，小霜还是第一回见到，她不禁有些吓蒙了，连忙拍着他宽阔的后背安慰他，“亚瑟很善良很阳光，你忘了吗？俱乐部的很多学员都很喜欢你的，他们觉得你就像天使一样，所以不要再觉得你不如科尔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既然这样，那就不要离开我，不要接别人的电话……”亚瑟委屈地看着小霜。

    小霜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终于无奈又心软地妥协了，“好好，我不接电话了，你别哭了好不……”

    她话未说完，亚瑟就再度吻住了她，这一回的吻又带给她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，沾着泪水味道的吻里带着浓浓的委屈，亚瑟像野兽一样轻轻咬着她的嘴唇，仿佛在不满意小霜刚刚想要接别的男人的电话，等把她吻得快要缺氧窒息了，他才不舍地放开她的唇，然后慢慢朝着她的脖颈和胸口吻下去……

    小霜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想做什么，立刻按住了他的手，想要让亚瑟停住动作，可是一对上那双含着眼泪的眼睛，她就不由得心软了。

    这个男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，屡次自杀，高烧不退，全都是因为她吧。过去的八年多时间里，他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，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，总是那么温柔地守护着她，而自己现在竟然还是对他这么地绝情残忍……

    小霜想着想着，不禁慢慢闭上了眼睛。就在这时，亚瑟抓住她的手，五指穿插过她的指尖，想要和她十指紧扣，小霜顿了顿，最后终于缓缓回握住了她的手……

    ·

    当天夜里。

    装修好的新俱乐部里，科尔、简绯、简炀还有年爸爸四个人坐在俱乐部的大厅里，四人的桌子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蛋糕，上面写着庆祝新店开业的祝福话语。

    但科尔脸上却一点庆祝的欢喜神色都没有，他拿着手机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什么，然后礼貌地挂断了。

    简绯问道：“怎么样，小霜没什么事吧？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科尔平静地说，“亚瑟的母亲说她照顾亚瑟太累，现在已经休息了，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接到电话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简绯稍稍放下了心，看着面前的蛋糕有些惋惜地说，“不过那这蛋糕就白买了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我不好，庆祝的事情应该提前打电话告诉小霜的，我们下次约个时间再庆祝吧。”科尔说道，“简绯，时间不早了，麻烦你送年叔叔回去，蛋糕你也拿回去吧，年叔叔应该很爱吃。”

    “恩，那行，我们就先走了。”简绯跟科尔打了个招呼，年爸爸兴奋地抱起巨大的蛋糕，对科尔挥了挥手，说道：“我们走了科尔，下次你来跟我一起玩积木啊！”

    “好的，叔叔再见，路上注意安全。”科尔微笑着跟他们道别。

    简绯开着小霜的车把弟弟和年爸爸送回家后，简炀不禁抱怨道：“小霜姐姐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，不是说那个亚瑟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吗？她也不用一直待在那边照顾他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也是没办法的事，上次小霜不是跟你说了吗？亚瑟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，她也是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。”简绯解释道。

    简炀却哼了一声，说：“我可不这么看，之前我也是见过亚瑟的，以我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，这家伙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！他心理应该强大着呢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想不开去自杀啊，他这一招叫苦肉计，故意缠着小霜姐姐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少胡说啊。”简绯训道，“赶紧洗洗去睡觉了，明天你还要打工呢。”

    然而等简炀休息了之后，坐在沙发上的简绯却不禁在心里冒出了和弟弟差不多的想法，她其实也觉得亚瑟在用苦肉计，毕竟之前她是看到过亚瑟露出心底阴暗的那一面的。

    可是难道她现在跑到小霜面前去跟她说这些吗？只怕是出力不讨好吧，就算亚瑟再怎么有心机，人家也和小霜互相依赖着这么多年了，对她的感情绝对是真挚的，小霜现在去照顾他是应该的。所以她决定，还是让小霜自己去选择她该怎么做吧。

    想通了这些，简绯便回屋去休息了，可是当第二天早晨，她醒来从房间里下来时，却被出现在一楼客厅的人给吓了一跳！

    “小霜！”简绯盯着那个坐在沙发上抱着脑袋的憔悴身影，惊讶地说，“你…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半小时之前。”小霜沙哑而困倦地说道，“看时间太早了，所以我没叫你们起床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？”简绯很是不解，心里隐隐冒出了一股不妙的念头，“亚瑟不是一直粘着你不肯让你走吗？”

    小霜却不回答她的问题，而是抬起头用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简绯，问：“你的烟在哪里放着呢？给我来一根。”

    简绯盯着她脖颈上露出的一小块红色吻痕愣了几秒，顿时明白了什么，忍不住惊愕道：“你……你跟亚瑟……睡了吗？”

    第154章

    【后悔】

    听到这个问题的小霜顿时十分痛苦地抓了抓头发, 仍旧不回答她的问题, 而是焦虑地说道：“烟呢，你的烟在哪儿。”

    简绯看她这样子实在有些心疼, 只好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烟递给她, 说道：“你不会抽烟, 应该不习惯的。”

    但小霜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, 她学着简绯从前的动作, 用打火机点着了一根烟, 然后放在嘴里用力吸了一口, 浓烈的烟雾顺着她的口腔划入气管，顿时让她剧烈地呛咳起来，可是小霜却不管不顾，又用力吸了几口，尼古丁带来的辛辣感觉似乎能够缓解她此刻无比复杂矛盾的心境。

    看着小霜这副模样，一旁的简绯还能不明白吗？她没有再追问她什么, 只是坐在小霜身边, 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，教她怎么吸烟才会不被烟雾呛住。

    过了不到两分钟小霜就掌握了吸烟的诀窍，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气, 然后靠坐在沙发上，用一只手臂遮住眼睛，沙哑地开口对简绯说：“你猜对了。”

    简绯沉默了两秒, 才问道：“我不问细节, 我只想知道……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？”

    小霜苦笑了一下, 低声道：“我一开始是想拒绝他的，可是……你不知道他哭得有多惨，我嘴里尝到的全都是他眼泪的味道，真的吓到我了，我从来没见过亚瑟哭得那么难过的样子，好像我如果拒绝他，他就能立刻去死一样……然后我就……唉……”

    简绯也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小霜，咱们早就不是对情爱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，难道不知道，pity sex是要不得的吗？（注释1）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。”小霜有些激动地说道，“但当时那个情况，我真的没办法拒绝他……我不想再看到他浑身上下插满管子带着氧气罩的样子了，亚瑟对我很重要，我只是想让他变回以前的样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但你心底其实很清楚吧，你们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。”简绯说，“从他开口跟你表白的那一刻，就回不去了。如果换做别的男人，还有可能看开一切，放下这段感情。但亚瑟是个很执着的男人，更何况你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刻出现在了他身边，和他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，你就是他最重要的精神支柱，你想，他怎么可能放过你呢？”

    小霜痛苦地捂住了脸，“你说的我都明白，不然我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跑回来？简绯你快点告诉我，我以后应该怎么办啊？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啊，亚瑟这样的男人太少见了，我根本没办法给你任何建议。”简绯皱眉说道，“或者，你可以让亚瑟去看看心理医生？也许对他有帮助。”

    “他妈妈早就给他找过了。”小霜无奈道，“但是你不知道，亚瑟真的……很厉害，听说那些心理医生最后都是主动要求辞职的，如果连他们都治不好亚瑟，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