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反派 第60节
“在想什么?”虞灵犀问道。 宁殷瞥了她一眼,意味深长道:“在想,小姐若是天上的美人筝就好了。” 飞再高,只要他拽拽线,便得乖乖落回来。 说完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,他便把玩着手里的白玉瓷瓶,不再开口。 虞灵犀垂眸,颇为渴求地看着他指间转动的药瓶。 见他迟迟不动,忍不住提醒道:“到取药的时辰了。” 宁殷把玩够了,吊足了瘾,方将瓷瓶搁在案几上,发出吧嗒一声轻响。 “想要这药,自己来拿。” 他以拇指拨开软木塞,倒了一颗在自己掌心,细细捻着。 虞灵犀倾身而坐,伸手去拿药,却摸了个空。 难道不是这样拿? 她抬起眼睫,刚要问他是何意,就见宁殷当着她的面抬手,将药丸含在了自己淡色的薄唇间。 第42章 纸鸢 宁殷唇间轻抿着那颗药丸,像是含着一颗待采撷的果实。 眼睫缓缓抬起,望向她,其用意不言而喻。 昨天取药挺顺遂的,她被药苦得皱眉呛咳时,宁殷还有耐心给她拍背顺气…… 今日这是怎么啦? 虞灵犀眨眨眼,伸手去拿他抿在唇间的药丸,却被宁殷抬手捉住腕子。 她用另一只手,还没碰着呢,便见宁殷唇上顺势一抿,将药丸咬在了齿间。 这药,越拿还越往里走了。 手腕被牢牢捉住,这么近的距离,虞灵犀能清楚地看见宁殷眸中倒映的,小小的自己。 担心宁殷真的会将药丸吞下去,她索性抿唇侧首,轻轻咬上他的唇。 宁殷保持着姿势不变,片刻,垂下眼睫,享受着她那一掠而过的柔软芳泽。 四唇相贴,压紧。 舌尖一卷,将药丸“抢”来了自己唇间。 正欲撤离,宁殷却是不满睁眼,抬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。 虞灵犀含着药丸欲退不能,剧烈的苦涩在嘴里蔓延,让她忍不住反胃。 “苦?”宁殷拇指抚了抚她紧皱的眉头。 虞灵犀诚实地点点头,不是苦,是巨苦。 这药不知是什么做的,含在嘴里如同酷刑,昨日那次她是喝了一整碗蜂蜜水才成功送服的。 宁殷的面色不辨喜怒,只掌下稍稍用力,压得她的脑袋前倾,俯首身体力行地助她将药丸咽下,直至唇舌麻疼得辨不出是苦是甜。 窗户是最好的画轴,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框在其中。 唇分,那炙热明亮的光便从鼻尖相抵的缝隙中漏了进来,镀亮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。 宁殷气定神闲,虞灵犀却是气喘吁吁,手撑在案几上不住平复呼吸。 她一直觉得宁殷只要肯用心,学什么都是很快的,包括用嘴打架的技巧。 只是他我行我素惯了,不屑于在这方面下功夫。 前夜中药不太清醒,没有仔细领教,如今,虞灵犀算是开眼了。 她趴在案几上,那只小巧的白玉瓷瓶就在眼前,装着她最后一天的解药。 虞灵犀眸色一动,趁着宁殷不注意,她顺势将案几上的白玉瓷瓶扫入袖中,而后旋身扭开。 宁殷挑眉。 虞灵犀捏着药瓶,杏眸中蕴着水润的光泽,气息不稳道:“明日的药,我便自取,不劳烦卫七了。” 若每次都这样喂药,她可消受不住。 宁殷也不着急,抬指碰了碰唇上的水渍,似笑非笑道:“小姐满心小算盘,也不看看瓶子里有没有药?” 虞灵犀唇畔的笑意一顿,摇了摇瓶子。 一点声响也无,空的。 她看向宁殷,才见他抬起搭在膝上的手,指间变戏法似的捻出一颗药丸。 宁殷颇为无辜,极慢地眨了眨眼:“小姐过河拆桥,不得不防。” “你……” 虞灵犀硬生生咽下“卑鄙”二字,只得将空瓶子放回原处,泄气般趴在案几上。 宁殷笑了声,慢悠悠将最后一颗药丸装入瓶中,收入怀中。 窗边的光打在他俊美无暇的侧颜上,淡淡的,映不出多少温度。 他的眸子像是岑寂的深井,猜不透情绪,不知在琢磨什么坏主意。 虞灵犀敛裙而坐,看了他的神色许久。 宁殷撑着太阳穴,乜过眼来,淡淡道:“小姐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,还赖在这作甚?” 虞灵犀微微睁大眼睛,这里是虞府,整座府邸都是她的家,怎么能说是“赖”? “这话好没道理。” 虞灵犀道,“难道只许有利可图的时候,我才能来找你么?” 宁殷淡然反问:“不然呢?” 虞灵犀哼了声,决定不理他。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,虞灵犀抿下嘴里残存的苦涩,不禁想起他方才独自坐在窗边的身影。 窗外浮云闲淡,天上的纸鸢不知是线断抑或风停的缘故,已然没了踪迹。 虞灵犀眼眸一转,不知怎的脱口而出,侧首问道:“卫七,去放纸鸢么?” …… 宁殷没有正经放过纸鸢。 记得很小的时候,约莫七八岁,宫墙外飞进来一只残败的纸鸢,破布似的挂在庭中的歪脖子枣树上。 他如获至宝,穿着繁琐的衣物,费了老大的劲爬上枣树,将纸鸢摘了下来。 他把自己关在那间昏暗逼仄的“寝房”中,用浆糊修补了一夜。 第二日,记得是个晴朗有风的天气,他怀抱着那只可笑的纸鸢悄悄来到庭院,扯着鱼线肆意地奔跑起来。 他跑得那样快,风吹在脸上,撩动他的袍裾和发丝,纸鸢摇摇晃晃飞起,还未飞过宫墙,便被人狠狠拽下,踏成骨架嶙峋的烂泥。 那个女人不许他出殿门,不许他跑得比别人快,不许他流露稍许比别人厉害的才能……鞭子一下接着一下落在他稚嫩的背脊,他却在笑,乌沉沉的眼中烙着女人惊讶疯癫的模样。 当宁殷忆起这些的时候,虞灵犀已经准备好纸鸢了。 是只画工精妙的青鸾,鸟首装有轻巧的竹哨,逆风一吹便会发出宛若凤鸣般的清灵之音。 水榭池边有一大片花苑,足够放飞纸鸢。 “传闻,纸鸢可以将坏心情和厄运带到天上去。” 虞灵犀将纸鸢交到宁殷手中,让他举高些,像是看穿他这半日来的阴翳似的,柔声笑道,“试试看?” 宁殷眸色微动。 明明对这种无聊的嬉戏毫无兴趣,却还是依言将纸鸢抬起来。起风了,虞灵犀笑着跑起来,纸鸢从宁殷掌中脱离,摇摇晃晃逆风飞去。 飞过围墙,上升,直至变成一个巴掌大的影子。 “一次就成功了,可见上天也在帮你,佑你开怀顺遂。” 虞灵犀跑得脸红扑扑的,透出几分艳色。 她拉了拉绷紧的风筝线,将线轴递到宁殷面前,示意他,“拿着。” 宁殷下意识接过,纸鸢乘风而上,拉扯着轴轮。 “快拉住,别让线断了!”虞灵犀提醒他,伸手替他拉了拉线绳。 宁殷迟疑着,学着她的模样拉了拉细线。 两人并肩而立,衣料摩挲,虞灵犀看了他一眼,松手笑问:“心情好些了?” 原来,这才是她的目的。 竹哨清脆,宁殷眯眼望着天上翱翔的纸鸢,冷白的面容镀上暖意,拉着风筝线悠闲道:“若是小姐能让碍事的人消失,我心情许会更好些。” 虞灵犀不明所以,问道:“谁碍你事了?” 宁殷没说话,视线投向廊桥上缓缓走来的两人,眸色又黑又凉,勾唇笑了声。 “小姐又不许我杀人,不妨自己琢磨。” 也不放风筝了,将轴轮交还虞灵犀手中。 风筝线无人掌控,在风中摇摇欲坠地支撑了片刻,终是吧嗒一声断了。 虞灵犀没有在意那只昂贵的纸鸢落往何处,只握着断了线的线轮,思索道:今日谁惹宁殷了? 他分外难缠不说,还总刺冷刺冷的。 …… 廊桥下,虞焕臣和薛岑比肩而立,望向虞灵犀的方向。 美丽矜贵的少女与英俊挺拔的“侍卫”,和谐得仿佛一幅画。